地中海的阳光炙烤着跑道，汗珠顺着萨拉·博格的脸颊滴落在深红色塑胶地面上。这位22岁的短跑运动员刚结束每天例行的十组百米冲刺，膝盖旧伤隐隐作痛，她用沾满镁粉的手揉了揉泛黄的护膝——这是三年前欧洲U20锦标赛的纪念品，当时她作为马耳他史上首位田径决赛选手冲过终点线时，整个戈佐岛的教堂钟声齐鸣。此刻训练场铁网外，两个骑自行车的小学生正模仿她起跑的姿势，蓝白相间的国家队服后背被汗水浸透，凝结出细小的盐粒。
在这片316平方公里的岛国，运动员的命运往往与地中海的季风般变幻莫测。水球运动员卢卡·瓦萨洛清晨五点出海捕鱼以负担训练费用，帆船选手艾玛·格雷克在修理厂拆卸游艇发动机补贴装备开支成为日常。当挪威选手在配备地暖的室内田径场训练时，马耳他人正在雨季漏水的仓库里用废轮胎自制力量训练器。体育部长去年公布的财政报告显示，该国年度体育经费仅相当于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三周的青训开支。
三色国旗却在逆境中猎猎飘扬。射击老将威廉·切塔库蒂在40岁那年用婚礼礼金购入二手气步枪，连续三个奥运周期闯入决赛圈；残疾人游泳运动员安吉拉·米夫苏德·鲍尼奇用仅存的左臂划破泳池，里约残奥会50米蝶泳第六名的成绩单至今贴在瓦莱塔邮局的公告栏。马耳他奥委会秘书长克里斯汀·扎米特递给我一本边缘卷起的记录簿：过去三十年，这个人口不足50万的国家在37个国际赛事中派出运动员，尽管奖牌栏常空白，但完赛率高达91%，远超全球平均水平。
最令人动容的画面发生在东京奥运会闭幕式。当马耳他代表团手执伤痕累累的国旗入场时，现场突然爆发雷鸣掌声——这是对让妮可·阿奎利娜的致意。这位体操选手在跳马预赛第三次摔倒后，带着轻微脑震荡完成全部四个项目，裁判席九位来自不同国家的裁判自发站立鼓掌的刹那，她的绷带渗出的血迹染红了掌心下的平衡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