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瓦努阿图的街头，没有霓虹闪烁的出租车顶灯，也没有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声。湿热的海风裹挟着鸡蛋花的香气钻进车窗时，我正坐在一辆漆皮斑驳的丰田七座车里。司机托马斯的右臂纹着波浪状的图腾，随着他转动方向盘的节奏时隐时现，后视镜上挂着的贝壳风铃发出慵懒的脆响，仿佛在为车窗外层层晕染的珊瑚海和椰子林打着节拍。
这个南太平洋岛国的"出租车"文化浸染着独特的海岛韵律。多数时候，车身刷着明黄色条纹的车辆并非专职营运，而是当地人在进城采购或接送孩子之余，自发组成的顺风车网络。乘客只需要在路边扬起手腕，对着任何减速的车辆报出目的地，便可能被某个抱着椰子上学的少年、拎着渔网的老人，或是赶去教堂礼拜的主妇热情地招呼上车。副驾驶座上或许堆着沾满红土的芋头，后备箱里横着半截独木舟，但这不妨碍司机从夹缝中腾出手来，为陌生的旅人拧开车载音响，让混杂着法语和比斯拉马语的岛屿民谣流淌进炎热的空气里。
计价器的缺失让交易变成人情味的艺术。当车轮碾过首都维拉港码头被晒得发软的柏油路，我递出的500瓦图纸币总会被托马斯推回大半。这位每周三次开车往返桑托岛的汉子，更热衷指着远处冒烟的亚苏尔火山，用肢体语言比划起昨天刚载过的地质考察队。后座偶尔会上来背着渔篓的原住民，用晒成古铜色的小臂递来两颗熟透的诺丽果，于是车费就变成了以物易物的古老仪式——直到穿着校服的孩子们叽叽喳喳挤满车厢，往每个人手里塞一片新鲜切下的菠萝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