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雾气尚未散去的清晨，五辆深灰色警车碾过柏林克罗伊茨贝格区的石板路，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啸惊起一群灰鸽。穿防弹背心的特警用破门锤撞开第三间地下室铁门的瞬间，散落在地上的锡纸药袋、空酒瓶和儿童识字卡片在日光灯下暴露无遗。蜷缩在霉湿被褥里的突尼斯籍男子尚未完全睁眼，手腕已经被冰凉的钢铐锁住，床头贴着的德语课时表在剧烈晃动中飘落，像一片无人在意的落叶。
这已是柏林警方本月第三次大规模拘捕行动。据内政部数据显示，截至上月，德国境内非法滞留者已超24万人，较五年前激增72%。作为接收难民数量最多的欧洲城市之一，柏林中央火车站穹顶下的临时安置点早已人满为患，长椅上堆叠的联合国难民署蓝色毯子，在监控镜头里泛着冰冷的反光。内政部长南希·费瑟强调行动"仅针对有犯罪记录者"，但人权组织曝光的执法记录却显示，被带走的67人中，有41人尚未被正式起诉。
社会福利局走廊近日排起诡异的长队——来自叙利亚的哈桑攥着即将过期的临时居留许可，发现指纹认证系统突然增加了虹膜扫描环节；阿富汗面包店老板纳吉布拉的延长庇护申请被退回，理由是住房证明上未标注逃生通道宽度。这种精确到毫米的审核标准，与三周前市议会通过的《社区安全修正案》形成微妙呼应。而在新科隆区教堂地下室，志愿律师们连夜整理着287份特殊案例：被查抄的厄立特里亚难民手机里，每通深夜拨给家乡的未接通话，都可能成为"组织非法越境"的证据链。
欧盟边境管理局舰艇在地中海救起橡皮艇的新闻画面仍在循环播放，但柏林地方检察院已开始引用《都柏林协定第三条款》的模糊表述，将36名已通过初审的避难者重新列为"二次流动风险人群"。社会福利机构负责人克劳迪娅·贝克尔撕碎第五封经费削减通知时，窗外的抗议人群正用阿拉伯语和德语交替呼喊，他们手中摇晃的资格认证文件，在警用直升机的探照灯下如同风中颤抖的白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