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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十分,东京都港区的街道尚未完全苏醒,便利店的自动门在寒气中划开暖黄的光。我握着刚加热的饭团站在玻璃窗前,看着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般匆匆掠过,他们皮鞋与地砖的碰撞声在晨雾里显得格外清脆。这是我在日本生活的第427天,鼻腔里混合着关东煮蒸汽与潮湿空气的味道,突然想起初到时总把"頑張って"听成"がんばって"(加油)与"我慢して"(忍耐)的自己。移民从来不是樱花树下的浪漫叙事,那些被滤镜虚化的细节正从此刻开始显影。
日语老师曾用三色圆珠笔在我的笔记本划出重音:"ここで生きるなら、空気を読むこと(在这里生活的话,要会读空气)"。当我在区役所对着「国民健康保険料納入通知書」发怔时,终于明白这句话的锋利程度。那些嵌套着汉字的文书像无数道隐形的结界,便利店店员为我逐字注音解释的身影,在暮色中渐渐与七年前在故乡机场挥手的母亲重合。每个月的第三个周三,我会带着手作便当去新宿中央公园参加外国人交流会,菲律宾护士的咖喱角与德国工程师的黑麦面包在野餐垫上相遇,我们用支离破碎的日语交换着相似的困惑:为什么垃圾分类手册比宪法还厚?超市特价传单为何总用狂草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