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阳光已经像融化的金子般泼洒在瓦莱塔老城的石灰岩城墙上。我站在巴拉卡花园的观景台,看脚下格兰德港的三叉形海湾被染成琥珀色,渡轮划开绸缎般的海面,惊起一群栖息在十五世纪碉堡上的白鹭。马耳他的风裹挟着咸涩与迷迭香的气息,将远处圣约翰大教堂的钟声揉碎了吹过来——这座地中海心脏的微型国度,正以它独有的韵律缓缓苏醒。
跟随旅行团穿梭在蜂蜜色的街巷间,导游玛丽亚的银色耳环在阳光下晃动着历史的光斑。她指着墙缝里探出的仙人掌说:"这是马耳他的活化石,骑士团时代的水手们带着它们环游地中海,就像带着不会融化的冰块。"当我们踩着略有倾斜的石板路走进姆迪纳寂静之城,四百年前的马车辙痕仍在石缝间清晰可见,某个转角突然传来悠扬的鲁特琴声,让人恍惚看见十六世纪的贵族女子提着鲸骨裙撑从阳台上探身张望。
午后乘船驶向科米诺岛的蓝湖,海水在船舷两侧渐次变幻出七种蓝色。当快艇穿过天然形成的岩石拱门,整片潟湖突然像被打翻的矢车菊颜料罐,从孔雀蓝到蒂芙尼蓝的色阶在波光中层层晕染。几个意大利少年从十米高的礁石跃入水中,他们的笑声惊醒了沉睡在海底的罗马商船残骸,两千年前的陶罐碎片正在水下博物馆里泛着幽光。
入夜时分,马斯卡洛克渔村的灯火次第亮起,彩色船坞"鲁祖"在暮色中轻轻摇晃。我们围坐在海边家庭餐馆的木桌前,陶土盘里盛着炖了五个小时的兔肉,番茄的酸、月桂的香与野茴香的辛烈在舌尖交织。老板娘安娜端着刚出炉的Pastizzi酥饼过来,金黄的酥皮里流淌着乳清奶酪,她说这是马耳他人送给世界的甜咸情书。远处海面上,中世纪城墙的剪影正被月光镀上银边,海浪拍岸的节奏里,隐约传来十字军东征时留下的古老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