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咸涩的历史拂过瓦莱塔陡峭的阶梯,我的皮鞋底在蜂蜜色石灰岩上打滑的瞬间,西西里方言险些脱口而出。圣约翰大教堂的金箔穹顶在正午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像极了巴勒莫那些被岁月包浆的巴洛克教堂,可祭坛前老妇人呢喃的玫瑰经里,却夹杂着阿拉伯语般卷舌的音节。渡轮在格兰德港拉响汽笛,惊飞栖息在骑士团宫殿飞檐上的白鹭,它们的羽翼掠过十六世纪的铳眼炮台,在二十一世纪的游艇桅杆间画出断续的虚线。
我数到第七块印着圣殿骑士徽章的地砖时,咖啡馆侍应生将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轻磕在镶嵌着马耳他十字的大理石桌上。这动作与那不勒斯街头别无二致,只是瓷杯旁多了一碟淋着蜂蜜的油炸面团,甜腻的香气里恍惚掺杂着马耳他祖母们从热那亚商船学来的烹油秘方。某个戴玳瑁眼镜的老者正在隔壁桌展开泛黄的《马耳他时报》,意大利语标题下方,那些由点与横杠构成的闪米特文字母,正在讲述某个关于腓尼基沉船与欧盟渔业配额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