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地中海的第一缕阳光已穿透云层,将蜂蜜色的光芒泼洒在层层叠叠的砂岩堡垒上。瓦莱塔大港在粼粼波光中苏醒,十六世纪骑士团建造的圣埃尔莫堡矗立悬崖,其锯齿状的城墙被岁月打磨出琥珀般的光泽,与对岸三姐妹城绵延三公里的防御工事遥相对望,如同两位白发将军仍在固执地守卫着地中海的咽喉。
海水在这里呈现出不可思议的渐变色谱,近岸处是绿松石般的清透,随着深度增加渐次晕染为孔雀蓝,最终在防波堤外融化成深邃的钴蓝。三桅帆船"自由号"的木质船舷轻轻擦过水面,这艘1952年退役的邮轮如今满载着晨钓归来的渔民,船舱里银鳞闪烁的剑鱼还带着第勒尼安海的咸腥。老水手用马耳他语哼唱的船歌飘过水面,与圣约翰大教堂晨祷的钟声在空气里交织,惊起一群栖息在古炮台上的红脚鲣鸟。
大理石打造的巴拉卡升降机正将第一批游客送上城市高处,铸铁齿轮发出与1885年竣工时别无二致的嘎吱声。从60米高的上巴拉卡花园俯瞰,整个港湾宛如镶嵌在金色悬崖间的蓝宝石,现代游艇的流线型船体与中世纪桨帆船的仿制品在平静的水面划出交错的航迹。戴红白条纹头巾的船夫倚在刚朵拉上,用布满盐霜的手指指向海湾西侧:那里有腓尼基人凿出的石阶码头,拜占庭商船留下的陶片至今仍深埋在珊瑚礁之下。
正午阳光最炽烈时,港口东侧的马尔萨姆克特船坞传来金属撞击的轰鸣。二战期间被德军轰炸机摧毁的船台遗址旁,龙门吊正在吊装巨型邮轮的螺旋桨,电焊火花如流星雨坠入海水。穿连体工装的技师们蹲在阴影里分享兔肉馅饼,他们脚边褪色的花岗岩上,1942年英国水兵刻下的"永远忠于皇家海军"字样正在海风侵蚀中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