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光跃过南太平洋的蔚蓝海面，维拉港的沙滩便成了天然的画布。七八个赤脚孩童蹲坐在退潮后的湿沙地上，小拇指沿着潮水刻画的纹路游走，在晨光里拖曳出蜿蜒的银河。他们画着祖父教过的图案——螺旋是季风掀起的浪，波纹是独木舟划过的痕，当贝壳碎屑拼成海龟的背甲时，年纪最小的莉娜突然拍手笑起来，她认出了这个在长老故事里驮着岛屿的神龟。
这些转瞬即逝的沙画里藏着瓦努阿图人千年的密码。每道弧线都在讲述火山喷发时的惊雷，每粒细沙都记得祖先们用树枝丈量星辰的轨迹。十二岁的托克能连续画出三十种传统符号，他的手指像追逐浪花的寄居蟹，在沙滩上复现着大航海时代前的星图。"看这个十字交叉的波纹，"男孩用沾满沙粒的指尖点着图案，"这是独木舟乘着东南信风找到新岛屿的故事。"潮水漫上沙滩时，所有故事都会回归大海，但孩子们知道，只要手掌还能感受沙粒的流动，那些被海浪带走的图画终将在某个黎明重新生长。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铭牌就竖立在这片沙滩旁，金边铭牌倒映着孩童们晃动的影子。他们或许还不懂"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分量，却早已在游戏中熟稔了沙画的语法。当游客举起相机时，莉娜会故意把神龟的尾巴画得歪歪扭扭，等浪花抹平沙画的瞬间，所有孩子都笑作一团——这些生长在数码时代的小岛民，比谁都懂得稍纵即逝的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