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阳光已经带着地中海的炽烈,斜斜切过瓦莱塔蜂蜜色的石灰岩城墙。方向盘在掌心微微发烫,租来的白色菲亚特500挤进仅容一车通过的巷弄时,后视镜几乎要擦过四百年前的骑士团徽章。这是我与马耳他的初见——左手握着浓缩咖啡纸杯,右手在鹅卵石路面的颠簸中摸索档位,海风裹挟着咸腥与九重葛的甜香,从敞开的车窗灌进来。
绕过圣埃尔莫堡垒的瞬间,蔚蓝突然在挡风玻璃前炸开。三面环海的特写镜头里,方向盘仿佛成了魔法船舵,沿着峭壁公路划出浪花的轨迹。在科米诺岛寻找蓝湖的途中,GPS信号突然消失,却意外闯进缀满仙人掌的荒野,车轮碾过满地熟落的刺梨果,紫红色汁液在柏油路上拖出长长的印记,像极了中世纪骑士斗篷的皱褶。
戈佐岛西岸的盐田在正午阳光下闪烁如碎钻,当地人用三百年前传承的木铲收盐时,我们的影子正被垂直的太阳压缩成轮胎下的黑点。当黄昏把姆迪纳古城染成琥珀色,误入某条死胡同的窘迫反而成全了奇遇——戴蕾丝头巾的老妇人从巴洛克式阳台上垂下竹篮,用银茶匙敲打窗棂示意我们品尝刚出炉的橄榄面包,面团里揉进了整片落日。
夜幕降临时,仪表盘蓝光映着环岛公路的反光镜,每个弯道都在重演腓尼基水手的传说。车轮与千年古道的共振里,忽然懂得这个岛国为何把八叉徽章铸在国徽上——那些放射状的线条,恰似自驾者自由舒展的轨迹,沿着历史与潮汐,驶向星罗棋布的时间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