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门打开的瞬间,湿热的海风裹着咸腥味扑面而来。我眯起眼看向舷窗外,圣基茨的机场小得像某个乡镇客运站,棕榈树在沥青跑道旁歪歪斜斜地摇晃,两个地勤人员正慢悠悠地推着金属行李架。前座戴草帽的老太太突然转身,用带牙买加口音的英语提醒我:“记得把表调慢四小时,这里的时间会自己打盹。”
穿过褪色的海关通道时,我的帆布鞋底黏着某种甜腻的果浆。穿荧光背心的安检员嚼着甘蔗,汁水顺着黝黑的小臂淌下来,在检查护照的间隙冲我咧嘴笑:“雨季的芒果砸烂在停机坪,上帝请我们喝果汁呢。”他的工作证在电扇吹拂下拍打胸口,塑料外壳裂开的纹路里积着陈年盐渍。
租来的吉普车在环岛公路上颠簸,司机克里奥哼着雷鬼调子猛打方向盘,车轮碾过散落的火山灰,扬起淡紫色的尘雾。“那是硫磺山在打喷嚏。”他指着远处冒烟的火山口大笑,车头忽然急转冲进一片甘蔗田,惊起十几只红嘴黑鹂。原来所谓的“近路”需要穿越殖民时期遗留的种植园废墟,生锈的轨道上还停着十九世纪的运蔗车,铁皮车厢里钻出几株野兰花。
首都巴斯特尔的海滨大道弥漫着烤鱼焦香,薄荷色木窗框里传出钢鼓乐队排练的轰鸣。我蹲在码头边看渔民处理剑鱼,血水顺着石缝流进加勒比海,转眼就被浪花撕成粉色泡沫。戴头巾的妇人突然往我手里塞了块椰子糖:“今晚飓风绕道,沙滩会铺满发光水母。”她耳垂上摇晃的碎贝壳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把整个海洋的星星都戴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