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第七次掠过圣约翰大教堂的金色十字架时,我惯常倚在露台的珊瑚石围栏上,看细碎的光斑在瓦莱塔蜂蜜色的城墙上跳舞。海水的气味总是来得比潮声更早,裹挟着咸涩的历史感漫过鼻尖——这味道里藏着骑士团铁甲上的锈迹,混着腓尼基商人卸货时打翻的香料,还有些许英国殖民时期飘落的红茶渣。岛东岸的渔船正陆续归港,船头悬挂的彩色灯笼在暮色中晕染开来,像打翻的调色盘沿着格兰德港蜿蜒的轮廓流淌。
总有人问我如何成为这座岩石岛屿的主人,他们不曾看见凌晨四点的马尔萨什洛克,渔网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老萨尔瓦多布满裂痕的手指正穿梭其间,编织着地中海最后的古老密码。咖啡馆飘出的pastizzi甜香与教堂晚祷钟声缠绕上升时,我常在西西里风格的铸铁阳台上数石板路缝隙里的车辙印——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里,奥斯曼帝国的炮火与诺曼底公爵的马蹄,正在时间褶皱里进行永恒的拔河比赛。
此刻三叉戟海角的风突然转向,带来姆迪纳城上空的鸽群。这些灰白色的翅膀掠过巴洛克式阳台的瞬间,总会惊动某块中世纪的浮雕,让十字军东征时期封存在石头里的呐喊泄露出只言片语。穿亚麻衬衫的男孩抱着牛皮纸包裹的面包跑过广场,他的凉鞋踢起一粒滚圆的鹅卵石,那石子划过空中的弧线,恰与1798年法国舰队发射的某颗炮弹轨迹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