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慕天训练场上还结着霜，莱纳的球鞋在草皮划出第十七个圆弧。这个来自加纳阿克拉贫民区的少年不知道，三年前被德甲球探拍下的那段雨中颠球视频，此刻正躺在多特蒙德青训总监的加密文件夹里，与二十七份不同语言的球探报告共同等待晨会表决。
德国移民局钢印压上蓝卡申请表时，莱纳的左脚正踩进鲁尔区某间地下更衣室。暖气片烘烤着混合了除臭剂和肌肉贴的古怪气味，第三级别联赛的更衣柜比他家乡的铁皮屋宽敞不了多少。俱乐部翻译将教练的战术板内容转译成生硬的英语，却漏掉了"禁区弧顶交叉跑位"时老帅用啤酒杯敲打桌面的重音——那本该是莱纳最擅长的进攻路线。
青训营的体能测试仪不会显示他小腿上的十二道伤疤，就像球探系统检索不到他七岁时用轮胎和渔网自制的球门。当莱纳在语言班的虚拟实境舱里重复"越位"的德语发音时，慕尼黑某家体育医疗中心正用核磁共振扫描他的跟腱胶原排列，数据流汇入联邦移民局的云服务器，与他的难民庇护申请构成微妙悖论。
十二月首个主场日的更衣室忽然寂静，队长将印着34号的队服推过更衣台。莱纳盯着袖口联邦鹰徽章旁新绣的加纳星芒，想起移民局面试官曾警告他的双重国籍申请可能影响国家队选拔。此刻记分牌显示伤停补时最后一分钟，他带球突入禁区时瞥见观众席某块闪烁的LED屏——某个穿着多特蒙德球衣的小女孩，正举着他故乡电视台的直播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