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瓦莱塔的码头边,咸涩的海风裹挟着远处教堂钟声掠过耳畔。渡轮即将启航时,我注意到甲板上几位老人正用马耳他语低声交谈,音节间跳跃着阿拉伯语与意大利语的韵脚,恍若这座岛屿千年历史的回响。四十分钟的航程里,海水由钴蓝渐次转为翡翠色,当赭红色的石灰岩崖壁撞入视野,渡轮已悄然切开Gozo海峡的琉璃,将马耳他主岛的喧嚣留在浪花翻涌的轨迹之后。
这座仅有67平方公里的离岛,时光似乎被地中海的阳光晒得绵长。沿着Dwejra湾行走,曾让《权力的游戏》剧组倾倒的蓝窗已化作海底的巨石阵,但海浪仍在石灰岩拱门遗址旁雕刻出新的蓝洞,浪涛撞击岩壁的轰鸣里,听得见地质纪年以千年为单位的呼吸。穿行于Xaghra村庄,公元前3600年的吉干提亚神庙静立山坡,粗粝的巨石堆叠成人类最古老的建筑谜题,比埃及金字塔还早一千年守望着这片土地。
老城维多利亚的城堡顶端,九座教堂的青铜钟楼在橙黄色屋脊间错落生长。转角处的面包坊飘来热腾腾的Ftira香气,这种传统面包夹着金枪鱼和橄榄的吃法,混杂着岛上特有的刺山柑酱滋味,竟与神庙石墙上远古的螺旋图腾产生某种味觉通感。当渡轮载着暮色返航时,渔港Marsalforn的灯火渐次亮起,游艇桅杆在晚霞中划出细长的剪影,而某个种着仙人掌的农庄围墙上,晾晒的戈佐蕾丝正在海风中轻轻颤动——这些由修女传授了四百年的镂空绣艺,每一针都编织着岛屿的潮汐节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