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厚重的木门,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扑面而来。地中海正午的阳光将瓦莱塔蜂蜜色的石灰岩墙面晒得发烫,我攥着褪色的帆布袋,任由鞋跟敲打在四百年历史的鹅卵石路上。转角处飘来烘烤榛子的焦香,戴着头巾的老妇人正用铜勺搅动陶罐里的玫瑰色糖浆——那是马耳他特有的仙人掌果酱,粘稠的甜味里裹着几粒倔强的籽。
姆迪娜古城墙下的玻璃工坊里,橘色火舌正亲吻着石英砂。戴玳瑁眼镜的老匠人将吹制中的玻璃器皿旋转出奇异弧度,液态的蓝宝石在他掌心逐渐凝固成海浪的纹路。"这是模仿骑士团时代沉船里的瓷器裂纹",他指着工作台上半透明的花瓶,玻璃内部的金箔碎片在阳光下如同海底沉睡的黄金。隔壁商店的橱窗里,戈佐岛农妇手工编织的蕾丝餐垫铺展开雪花的图案,每平方厘米需要三百次穿梭的梭子,把几个世纪的潮汐声都织进了亚麻经纬。
当夕阳将圣约翰大教堂的青铜钟染成琥珀色,我跟着挎菜篮的主妇拐进斯特雷特街的拱廊。褪色的绿漆木柜台上,陶罐腌制的黑橄榄泛着油光,玻璃罐里的海盐结晶保持着浪花破碎时的形态。穿条纹围裙的店主将半月形pastizzi点心递来时,酥皮缝隙间溢出的乳清奶酪还带着烤箱的余温。"最后一个马耳他十字吊坠",他突然从橡木抽屉深处摸出银器,八道尖角上岁月磨出的划痕,恍若骑士团铠甲上剥落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