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他国际机场的清晨总裹着一层蜂蜜色的光。六月的海风穿过航站楼波浪形穹顶,将地中海的咸涩与咖啡机的焦香搅拌在一起,值机柜台前拖着拉杆箱的旅客像被风吹散的沙子,零散分布在深浅交织的大理石地面上。我注意到一位老妇人反复摩挲着印有八芒十字的登机牌——那是医院骑士团流传六百年的图腾,此刻正在她布满老年斑的手掌里微微发烫。
海关人员制服上的银扣反射着晨光,当蓝色印章「咔嗒」落在护照页时,某种时空折叠的错觉突然涌现:这座用蜂蜜色石灰岩砌成的机场,十年前扩建时挖出了腓尼基人的陶罐,此刻我脚下的自动传送带,正碾过某位青铜时代商人的古老足迹。
免税店橱窗里的玻璃吹制金盏花在空调风中轻轻震颤,恍若隔壁戈佐岛悬崖边那些随风摇晃的野花。候机区墨绿色皮质座椅上,西装革履的商务客与背着画板的留学生共享着同一种松弛感——在面积仅相当于大型购物中心的机场,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放慢了时区,连电子屏上的航班信息都像被阳光晒化般慵懒地跳动着。
当登机广播用英语、马耳他语和意大利语轮番响起时,地中海正午的阳光恰好穿透拱形玻璃幕墙,在登机通道的金属扶手上流淌成液态黄金。摆渡车驶过的沥青跑道蒸腾着热气,远处停机坪的飞机轮廓在热浪中扭曲变形,如同马耳他骑士团古地图上那些神秘的海洋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