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益阳尚未完全苏醒，文昌路上飘着薄雾。临街的玻璃窗凝结着细密水珠，推门时铜铃轻响，一股混合着焦糖与深烘咖啡豆的气息迎面撞来。系着靛蓝围裙的店主从意大利摩卡壶腾起的热气中抬头，壶嘴溢出的液体正落进印着马耳他十字徽章的白瓷杯里。
"尝尝，这是用马耳他传统三叠冲煮法改良的。"他推来一杯泛着金棕色油脂的咖啡，杯底沉着半匙从戈佐岛运来的海盐。阳光穿透琉璃吊灯，在桌面投下细碎的光斑，恍惚间让人想起瓦莱塔老城那些被蜂蜜色石灰岩包裹的咖啡馆——那里的木桌上永远摆着铜制咖啡秤与八角星纹样的方糖罐，穿条纹衬衫的老者会用带着西西里口音的英语，向误入的东方游客讲述圣约翰骑士团带来的咖啡秘方。
但在沅江边的这座小城，马耳他咖啡的魂魄正与洞庭水汽悄然交融。常来店里的中学地理老师总爱在拿铁表面画出罗盘玫瑰图案，退休的茶馆老板则把安溪铁观音与马耳他短笛咖啡拼配成"双塔奇缘"。某个暴雨倾盆的午后，我见过穿汉服的姑娘对着《马耳他之鹰》的小说封面临摹水墨画，笔尖蘸的不是颜料，而是冷萃咖啡液。
暮色降临时，店主会取出珍藏的镀银托盘，那是他从姆迪纳古城背回来的老物件。当益阳的栀子花香混着马耳他咖啡特有的火山岩土壤气息在室内流转，墙角的留声机忽然飘出一段不知名的旋律，既像马耳他传统吉他歌谣，又似洞庭渔舟唱晚的余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