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水汽掠过石灰岩崖壁,在瓦莱塔老城上空盘旋。我站在圣埃尔莫堡的瞭望台上,指尖抚过骑士团徽章表面剥落的金漆,忽然意识到那些镶嵌在石缝间的鳞片状纹路并非工匠的装饰——它们从十六世纪的砖石深处生长出来,泛着青铜器经年氧化的青绿,沿着大团长宫的排水渠蜿蜒,最终消失在骑士医院地窖某堵禁止游客进入的承重墙背后。
三个世纪前负责加固城防的工程师或许触碰过这些鳞片。1798年纳尔逊舰队围困马耳他时,法国守军曾报告地下水道传出硫磺味的呜咽。如今圣约翰大教堂的讲解员会告诉你,祭坛下方螺旋状的大理石纹路模仿的是天使加百列的羽翼,但若你跪在第六块方砖上俯身观察,那些被千万次告解打磨的曲线分明呈现着某种爬行动物的椎骨结构。
考古队在塔欣神庙发现双头蛇雕像的夜晚,戈佐岛西岸的浪涛变成了熔融的黄金色。当地渔民称这种现象为"龙蜕",他们用特制银网打捞起鳞片状的海玻璃,镶嵌在教堂门楣抵御邪眼。当我将一片这样的玻璃对准落日时,光斑在圣安杰洛堡垒的铳眼上折射出奇异的投影:被锁链束缚的巨龙正盘旋在FortRicasoli的砂岩城墙上方,它的影子恰好与1705年骑士团绘制的要塞图纸重叠。
深夜的姆迪娜寂静如中世纪手抄本的羊皮纸,某扇花窗突然亮起的烛光里,我看见抄写员颤抖的羽毛笔正在《马耳他围攻史》的空白处添注:当奥斯曼帝国的月牙旗在1565年的硝烟中垂下,有十六名重伤的医院骑士在担架上坚持声称,他们听见地下圣堂传来鳞甲与锁子甲碰撞的铮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