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地中海的风裹挟着咸涩的水汽漫进窗台,楼下街道的面包店飘来刚出炉的烤饼香气。女儿艾米踮着脚趴在阳台栏杆上,指着远处港口缓缓驶入的游轮大喊:“妈妈,那艘船是不是从西西里岛来的?”我望着丈夫马克在厨房手忙脚乱地尝试用马耳他方言向送货员解释“低筋面粉”的滑稽模样,突然意识到——这个用十四个月的纠结与期待换来的决定,正在成为我们全家呼吸着的日常。
三年前在伦敦阴雨连绵的傍晚,我和马克蜷缩在暖气片旁,反复核对着移民中介发来的资料清单。选择马耳他并非偶然:这个316平方公里的岛国拥有全欧洲第二低的犯罪率,公立医院产科病房里助产士能用流利的中文解释无痛分娩流程,更重要的是,女儿可以在融合英联邦与地中海特色的教育体系里自由成长——上午在维多利亚风情的校舍里学莎士比亚戏剧,下午就能跳上校车去瓦莱塔老城参加考古夏令营。当七岁的艾米第一次在视频通话里看见圣朱利安斯的蔚蓝海水时,她抱着平板电脑不肯松手:“我们真的可以每天都去摸海星吗?”
移民律师乔治的办公室悬挂着马耳他历任总统的肖像,他摘下金丝眼镜擦拭时,总会强调那个改变我们命运的数字:马耳他永久居留计划(MPRP)要求的最低房产投资仅需30万欧元,且允许保留中国国籍。这让我们在保留北京公司控股权的同时,还能让年过七旬的父母享受欧盟标准的慢性病管理计划。办理手续期间最戏剧化的插曲发生在公证处——当工作人员发现丈夫的曾祖父竟有马耳他血统时,整个大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仿佛我们本就是离散百年后归家的族人。
如今漫步在姆迪纳古城蜜糖色的城墙上,总能看到不同肤色的孩子在广场上追逐鸽子。艾米已经能用夹杂着英语词句的马耳他语和杂货店老板讨价还价,丈夫的远程会议背景时常切换成丁力悬崖的落日余晖。上周社区举办的“国际美食节”上,我端出的宫保鸡丁被摆放在马耳他传统炖兔肉和意大利奶酪拼盘中间,德国邻居认真记下食谱时说:“或许明年该给我的酸菜香肠加点四川花椒。”
这里的时光仿佛被施了魔法,每个清晨推开窗户,都能看见蔚蓝的地中海在天际线折出细碎的金光。女儿的书包不再塞满奥数习题册,取而代之的是潜水镜和海洋生物图鉴;父母每周固定参加社区医院的太极拳班,诊所里永远备着他们惯用的降压药;而我终于能在处理完工作邮件后,踏着月光去斯利马海滨听流浪艺人演奏《茉莉花》——当小提琴的颤音混着海浪声漫过脚踝时,忽然懂得所谓“家园”,不过是能让每个家庭成员都挺直脊背生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