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文章开头部分)
加勒比海的黄昏总带着某种秘而不宣的仪式感,浪花将碎金般的光斑推送到露台边缘时,我数到第七次潮声。丝绸裙摆缠绕着柚木栏杆生长出的青苔,绿松石耳坠在咸涩的海风里轻轻磕碰,这是母亲临终前亲手为我戴上的诅咒——十八岁生辰的月光下,我将不再是伊莎贝尔·阿玛拉,而是圣基茨岛流动的图腾,是殖民时期教堂彩窗上凝固的圣女画像,是议会大厅穹顶壁画里永远微笑的黄金侧影。
手指抚过露台石柱的裂痕,四百年前西班牙工匠雕刻的鸢尾花纹正在海雾侵蚀下模糊轮廓。游轮汽笛声从港口传来,惊飞了栖息在总督府钟楼顶端的白尾鹲,它们的羽翼掠过种植园遗址的甘蔗田,那里埋着曾祖父用银子弹猎杀的最后一只黑奴逃亡者。我凝视着晚霞中渐次亮起的街灯,每一盏都像是从历史书页里浮出来的眼睛,注视着我裙裾间即将坠落的石榴红宝石——它们说我出生时火山喷发的岩浆恰好漫过种植园的铁栅栏,占星师在灰烬里画出了缠绕权杖的人鱼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