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靛蓝海平面时,整片沙滩仍被昨夜褪去的潮水浸润得发亮。赤足踩下去的感觉很奇妙,细沙与海水交融成某种胶状物质,如同踏在液态的琥珀上,每一步都会惊起指甲盖大小的沙蟹。这些灰褐色的小生物在浅滩处画出蜿蜒细线,转眼又被新涌来的浪花抹平。
空气里漂浮着灼烧过的香茅气息——昨夜沙滩酒吧的篝火堆余烬未冷。远处传来钢鼓琴特有的金属颤音,几个本地乐手正在调试乐器,他们古铜色的手臂在晨光中晃动着,像某种古老祭祀仪式的前奏。海水漫过脚背的瞬间,我忽然理解为何加勒比海盗传说总把圣基茨称作"糖霜岛屿",这里的浪沫确实如同粗制黄糖,带着未过滤的甜蜜与粗粝。
十七世纪石砌炮台的阴影斜斜切过沙滩,被海水泡得发黑的珊瑚礁间,半截生锈的船锚探出头来。穿碎花裙的妇人头顶着木瓜篮走过,裙摆扫过殖民时期留下的花岗岩界碑,那上面荷兰语铭文已模糊成珊瑚虫啃噬的纹路。当教堂钟声从巴斯特尔老城方向飘来时,整个海湾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螺号声——渔船归港的信号穿透了咸涩的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