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染红瓦莱塔湾的石灰岩城墙时,海风总会裹挟着两种截然不同的香气穿过圣约翰大教堂的拱门。巷尾那家名为"Cerulean"的花店橱窗里,钴蓝色玻璃瓶养着的茉莉刚绽开第三重花瓣,而铸铁门楣悬挂的铜铃下,三支脱水处理的蓝玫瑰正在渐暗的天光里褪成靛青色。
花店主人玛尔塔的围裙口袋里总揣着晒干的茉莉花苞。每当有客人执意要买非当季的茉莉,她就会用拇指捻碎一粒花苞,让带着阳光余温的碎屑落在对方掌心。"马耳他的茉莉要在盐碱地里挣扎七年才能学会开花,"她说话时眼角会漾出细纹,像极了蓝玫瑰花瓣边缘的褶皱,"不像这些工业染色的蓝玫瑰,插在营养液里三天就能骗过整个春天。"
可每个礼拜五黄昏,当渡轮汽笛惊起成群的海燕,玛尔塔都会取下那支插在锡制墨水瓶里的蓝玫瑰。花瓣上凝结的细密水珠会洇开深蓝色墨迹,沿着她布满裂痕的指节滴落在刚写好的明信片上。二十年前从西西里漂来的漂流瓶里装着三粒茉莉种子,附着褪色的字迹说那不勒斯的蓝玫瑰开花了——那个在战俘营画了七年蓝玫瑰的年轻人,至死都不知道亚德里亚海对岸的盐碱地里,茉莉与玫瑰永远无法在同一个雨季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