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冬日清晨的寒雾还未散去,穆维西的裁缝铺已经亮起暖黄的灯。挂在橱窗里的蜡染布料悬垂着刚果河流的蓝色,针脚里藏着金沙萨街市的韵律。这是他父亲的缝纫机第三次被移民局查扣的第七个月,工作台上堆积的定制订单在德语文件和法语合同间交替闪烁。两个女儿在阁楼背诵的德语动词变位与妻子祷告时的林加拉语祷词交织缠绕,顺着熨斗蒸汽升腾到天花板的霉斑里。
在这座由砖红色厂房改造而成的移民社区中心,刚果厨师玛蒂尔达正在为周末的文化节准备木薯面团。德国社会福利署的补助金通知单被暂时压在石臼下方,她的围裙口袋里却装着市政厅颁发的"多元文化贡献奖"邀请函。窗外驶过的有轨电车上,某个戴棒球帽的年轻人把刚果谚语纹在了后颈——那里新添的十字形伤疤尚未结痂,是三天前遭遇新纳粹分子袭击的印记。
法兰克福语言学校的走廊里,二十四岁的科菲反复校正着工科申请材料。他背包里泛黄的刚果大学毕业证书镶嵌着被炮火震碎的玻璃裂纹,电脑文档中的简历却在代写中介建议下隐去了"金沙萨"的地理坐标。傍晚穿过美因河大桥时,手机里同时跳出来自刚果母亲的语音留言和德国房东的涨租通知,两个不同时区的月光在波光粼粼的河面碎成非洲柚木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