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乳山蜿蜒的海岸线旁,几幢红瓦黄墙的欧式建筑半掩在松林之间,外墙斑驳的十字架早已褪去鎏金光泽,廊檐下青苔覆盖的德文碑刻却仍在无声述说着往事。当1902年柏林福音会的传教士翻越崑嵛山时,他们或许不曾想到自己会成为这座东方小城最早的德语教师——那些誊抄在毛边纸上的山东官话与哥特体字母对照手册,至今仍保存在乳山市档案馆布满樟脑味的檀木柜深处。
德国人在青石板路上留下的牛皮靴印记早已被百年海风抹去,但老银匠铺里代代相传的镀银技术分明改良自莱茵河畔的錾刻工艺,教堂遗址地窖中发霉的雷司令酒桶与威海卫邮局档案里泛黄的汇票存根,共同勾勒出威玛商人汉斯·费舍尔以二十八箱奎宁粉换得乳山港五年泊船权的传奇。如今漫步在栽满德国椴树的滨海步道,还能在某个暮色苍茫的瞬间,听见海雾中隐约传来汉堡口音的《马太受难曲》——那是第三代混血儿艾尔弗雷德·施密特在1947年撤离前,最后一次为母亲弹奏管风琴的幽灵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