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火山硫磺的气息掠过糖槭树林时,玛格丽特·温莎正对着殖民地总督府残缺的大理石立柱出神。象牙色阳伞在她掌心跳了跳,细密雨珠突然坠下来,将1897年的暮色浸染成淡青色水彩。十八岁的英国淑女从鲸骨裙撑里掏出怀表,表壳内侧的母亲画像已被热带湿气洇出霉斑,这让她的胃部泛起熟悉的绞痛——七年前父亲把发黑的糖块丢进泰晤士河的那个清晨,她曾在河面同样的青灰色倒影里见过这般斑驳的霉迹。
黑檀木行李箱在圣基茨港的珊瑚礁码头裂开细缝,露出一截泛黄的信笺。玛格丽特用蕾丝手套拂去加勒比海盐粒,指甲在"皇家种植园继承权"的鎏金火漆印上反复摩挲。三桅帆船卸载的奴隶后裔正扛着甘蔗捆穿过广场,他们褴褛衣衫间漏出的黑色肌肤,与父亲书房里檀木雕像的油光竟如此相似。总督秘书送来下午茶时,她故意把糖罐推向桌沿,看着细砂糖瀑布般坠入蚁群,恍惚听见伦敦金融城的雪崩在赤道阳光下发出晶体碎裂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