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从柏林国家图书馆的玻璃幕墙斜切下来，在借阅台投下十字交叉的光斑。第三层的德语学习区永远飘着土耳其咖啡的苦香，二十六岁的阿伊莎蜷在靠窗的八角椅里，笔尖悬停在B1级语法练习册上方，咖啡渍斑驳的纸页上，"可分动词"与"不可分动词"像两列脱轨的列车，在她被阿拉伯语思维占据的大脑里撞出满地狼藉。三个座位之外，乌克兰程序员马克西姆正对着市民事务局的在线表格皱眉，光标在"居留目的"的空白栏闪烁了四十七分钟——这是他在德国的第六次居留许可申请，而三年前莫斯科地铁的报站声似乎仍在他耳蜗深处嗡鸣。走廊尽头突然爆发的争执声让所有人抬头，穿着褪色冲锋衣的叙利亚面包师卡里姆正用手势和零散的德语单词解释着什么，胸前的工作牌在晃动中折射出细碎的光，那是他在新科恩区烘焙坊六百三十天的全勤证明，此刻却抵不过办事员敲击键盘时不耐烦的清脆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