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丝斜斜打在阳台上,水珠沿着亚克力遮雨棚滚落,在东京灰蒙蒙的天光里串成一道流动的玻璃帘。汉娜把黑麦面包切片塞进烤箱时,指尖还残留着昨夜梅子酒的甜涩,那是隔壁杉本太太特意送来的手作赠礼。此刻面包机发出的轻微震动声与楼下便利店的自动门开合声重叠,像极了柏林公寓楼下咖啡机与有轨电车铁轨的合奏,却在尾音处多了几分电子音特有的纤细。
她弯腰给陶制茶壶注入热水,蒸气在晨光里织出虚幻的雾,几枚漂浮的绿茶梗突然让她想起巴伐利亚老宅壁炉前飘落的椴树花。搬到下北泽的第三个月,汉娜仍在适应这种错位般的双重生活——早晨用松下的蒸汽烤箱烘烤从高岛屋地下街买来的酸种面包,傍晚则要对着德语教学视频,用富士山形状的研磨器将芥末膏调成合适的浓稠度。
巷口的二手相机店老板总说她举起莱卡M3的姿态太过郑重,"德国人的职业病",那个戴圆框眼镜的老头总这么说,却在她第一次用关西腔说出"おはよう"时惊得把抹布掉进显影液里。汉娜摸着风衣口袋里半个月前收到的明信片,父亲用哥特体德文写着"慕尼黑的樱花开了",而此刻她的阳台上,邻居家移植的枝垂樱正把淡粉色的影子投在晾晒的慕尼黑啤酒节围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