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瓦莱塔老港还沉睡在靛青色的雾气里,码头上漆成糖果色的传统鲁佐渔船轻轻摇晃,船尾"Luzzu"彩绘的荷鲁斯之眼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船长老保罗用布满海盐的手掌拍打船舷,甲板下方立即传来三声欢快的汽笛——这艘十米长的双体帆船将载我们穿越马耳他三岛之间隐秘的蓝色走廊。
咸涩的海风掠过船舷时,船艏正切开科米诺岛北岸的翡翠波浪。当地海钓者秘而不宣的"CoralGarden"在水下三米处铺展开粉紫色的珊瑚田,悬浮在温暖海水中的身体被成群的黑影鱼包裹,折射阳光的鳞片在皮肤上投下流动的纹身。老保罗从驾驶舱抛出橄榄木锚链,金属碰撞声惊起峭壁顶端的银鸥,白色鸟群掠过崖壁上两千年前腓尼基人刻下的航海星图。
正午时分船行至戈佐岛西侧,船体突然向右倾斜四十五度。还未及反应,船头已穿过天然拱门下漂浮的彩虹水雾——"蓝窗"虽已坍塌,老水手们仍能找到这个避开游客船队的镜像入口。翻卷的浪花将我们推入完全静止的海蚀洞,洞窟岩壁上凝固着史前海底火山喷发的珊瑚化石,日光从顶部的狭缝中垂直跌落,在深蓝海面上浇铸出一道跳动的铂金光柱。
当落日为圣朱利安海湾的巴洛克教堂镀上琥珀色轮廓,甲板上的柏柏尔地毯已经摆满戈佐红酒和炖兔肉。老保罗关闭引擎,任由帆船随着第勒尼安海的韵律慢板漂浮。被晚霞浸透的云层低垂至桅杆顶端,远处漂来中世纪骑士团战船的幽暗剪影,近处却传来现代游艇俱乐部的电子音乐,六百年的时光在这片海上失去了度量意义。系缆绳时,港口的潮水刚好漫过防波堤上镌刻的古老格言:不是我们征服大海,而是大海收留了陆地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