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光染红珊瑚海的第一道波浪时,Benny正将独木舟推入泛着珍珠光泽的浅滩。赤脚踏碎的海浪在脚踝处绽开盐霜,他的瞳孔里映着两个正在苏醒的世界:左侧是正在吞吐白烟的亚苏尔火山,右侧是用棕榈叶编织而成的祖屋群落,炊烟裹挟着烤面包果的香气,与火山硫磺的气息在空中交缠成螺旋。
这位三十七岁的酋长之子总会先触摸挂在胸前的猪牙项链——那是用十二代祖先猎杀的海鬣蜥牙齿串成的圣物。他的手指顺着齿尖凸起的纹路摩挲,仿佛能触碰到四百年前独木舟远征队劈开星空的轨迹。此刻地平线上刚浮现出邮轮的桅杆,而他的竹篓里装着准备献给游客的纳瓦拉果,这些金红色的果实表皮布满火山灰凝结的星辰图案,是西海岸部落才懂培育的秘宝。
礁湖突然掠过一群银色飞鱼,Benny停下划桨仰起头。十七岁时他在同样的晨雾中听过这种振翅声,那天他跟着父亲护送圣鼓前往安布里姆岛,三十二人组成的独木舟阵切开靛青色的海水,鼓点与海浪的节奏在第十二次循环时达到共振,海天交界处突然升起彩虹色的鲸歌。“这是瓦努阿图的心跳。”父亲将浸透海盐的鼓槌塞进他掌心时,他分明感觉到有滚烫的岩浆在血脉里蜿蜒。
此刻二十海里外的火山传来沉闷的轰鸣,Benny解开系在腰间的竹筒啜饮一口卡瓦酒,略带辛辣的液体滑过喉管时,他看见邮轮甲板上的镜头正对准自己胸前的部落图腾。那些青黑色几何纹身从锁骨蔓延至肋骨,每个菱形都记载着某个飓风之夜的星辰方位。当第一批观光客的橡皮艇开始靠近时,他故意让独木舟被涌浪推着横过身子,这样镜头就能完整拍下他背上的珊瑚刺青——那是只有通过六级成人礼的勇士才有资格烙印的活地图,每一道突起都标记着暗流涌动的秘密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