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卷过瓦莱塔老城区斑驳的石板路。我蹲在圣约翰大教堂的穹顶阴影里,指尖轻轻划过石缝间疯长的酢浆草。七岁那年,祖母攥着我的手站在这里,告诉我马耳他骑士团的浮雕上镌刻着八种语言的祷告词。"你看,连石头都听得懂不同的声音。"她说话时,金丝眼镜滑到鼻尖,睫毛沾着教堂蜡烛融化的泪。那时我还不明白,这样的岛屿对于世界而言不过指节大小的墨点,却盛满了整个地中海的盐粒与星尘。
巷口飘来烤兔肉与pastizzi的香气时,我正在数脚下石板的裂纹。这些十六世纪的方砖被千万双凉鞋打磨得发亮,裂缝里嵌着十字军东征的马蹄铁屑,挤着二战轰炸溅落的玻璃渣。隔壁西尔维娅婶婶总说我们马耳他人的骨头是用蜂蜜渍过的岩石雕成的——她丈夫出海失踪那年,人们听见她唱了整整三个月的għana,悲怆的旋律在姆迪纳城墙里撞成碎片,却始终没掉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