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超市玻璃门的瞬间,北极熊般冷冽的风迎面撞上来。我下意识攥紧购物袋的提手,塑料薄膜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里发出细碎的抗议声。货架上整齐码放的枫糖浆罐子泛着琥珀色的光,包装上的红枫叶在暖气出风口微微颤动,像一百片燃烧的雪。鼻腔突然涌进陌生奶酪柜台的腥甜,混着背后老人呢绒大衣残留的松针气息,在肺叶里搅拌成某种冰凉的浆糊——三个月前在浦东机场吞下的最后一口粢饭团忽然苏醒,烫得喉头发紧。
收银台前的队伍以加拿大特有的耐心向前蠕动。银发老太太掏出硬币时,一枚25分硬币滚落在地,清脆的声响惊醒了保温箱旁打盹的橘猫。我的影子在瓷砖上拉得很长,恰好触碰到货架背后悬挂的鹿头标本,它的玻璃眼珠映出漫天大雪,雪片正以慢镜头的姿态落进购物袋里蔫掉的广东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