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圣基茨路上，几台黄色挖掘机在金属碰撞声中缓缓推进。灰尘裹挟着碎砖块升腾而起，像是给这条老街区罩上了一层昏黄的滤镜。推车工人蹲在残垣断壁间捡拾钢筋时的剪影，与远处拔地而起的玻璃幕墙形成微妙的对位。五个月前贴在墙面的蓝底公告正在风中卷边，斑驳的"城市更新"红戳下，仍依稀可辨某户人家用黑色马克笔写下的"祖宅四代"字样。
沿街商铺卷帘门半垂着，五金店老板老张正将存货搬上三轮车。"补偿款算下来刚够付新店半年租金。"他指指墙根下摞着的几十个锈迹斑斑的保险柜，这是四十年前他父亲从国营厂下岗时盘下的门面，"说是要建金融创新园，可咱这些老商户的饭碗谁管创新？"巷尾青砖墙上的爬山虎仍在疯长，藤蔓紧紧缠住断裂的排水管，仿佛要将最后几栋倔强伫立的红砖房捆扎得更牢固些。
拆迁办临时安置点的白炽灯彻夜通明，工作人员桌上的规划图铺展着未来商圈的璀璨夜景。72岁的吴阿婆攥着泛黄的房契坐在长椅上，她家天井里的老桂花树前天刚被拦腰截断，"赔偿条款里写着每平米五万元，可那些老木雕花窗谁来估价？三爷爷当年刻的喜鹊登梅还在门楼上呢。"街角尚未拆除的茶馆二楼，几个老住户正对着航拍地图比划，试图在规划沙盘上找寻晾衣竿横斜的细长巷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