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柏林洪堡大学深褐色的拱门时,背包里折叠成方块的学历公证书突然变得沉甸甸。这份盖着海牙认证火漆印的文件,承载着中国某省自学考试委员会与德国学术交流中心的四次邮件往来,跨越七个月零三天的时差,此刻正在异国深秋的阳光下微微发烫。在教务处蓝色玻璃幕墙前排队的人群中,我第三次抚平西服领口的褶皱,这个动作让手指忽然记起自考教材书脊上那些被翻卷的书页。
德国技术移民政策对非传统教育路径的接纳,始于2012年联邦内阁会议通过的《技术人才引入法案》修正案。我在北京某留学中介机构的宣传册上偶然瞥见这行铅字时,会计专业自考本科正卡在高级财务管理科目第三次补考的泥淖中。那本印着勃兰登堡门的册子不会注明,柏林劳动局对非统招学历的审查精确到每个学分的获取方式,就像莱比锡市政厅要求提交的课程描述必须包含每门课的实践环节占比。
语言学校的同窗大多是手握全日制文凭的应届生。他们用标准发音说出"Berufserfahrung"(工作经验)时,我正对着手机备忘录里记下的柏林各区政府热线电话号码发呆。市政厅就业指导中心的FrauSchmidt推着半月形眼镜,在慕尼黑工业大学出具的课程匹配度分析报告上画出第17个红色问号——自学考试体系中62个管理学学分,在德国工程师协会的评估体系里需要重新拆解成23个细分模块。
公寓楼下的DHL快递员已经熟记我的签名样式。那些寄往波恩外国教育中心(ZAB)的补充材料包裹,装着省考办特批的考场监控录像截图,还有前单位主管手写的项目参与证明。当冬至日第一场雪覆盖法兰克福应用技术大学红色砖墙时,邮箱里终于躺着北威州某中型机械制造企业的蓝卡预批函,附件里要求补充提交的德语B2证书成绩单,恰好是上周刚出炉的编号。
移民律师在Zoom会议里用激光笔圈出雇佣合同第14条款:"该职位所需专业能力需经巴登-符腾堡州工商联合会最终确认"。这个标注将原本三年的学历认证流程,压缩进圣诞假期前必须完成的最后冲刺。此时窗外的雪地上,留学生论坛里常说的那种德国猎头,正在挨家投递印着岗位需求的圣诞卡——其中一张恰好写着需要熟悉中国非标机械进出口流程的质量管控专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