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机场大厅灯火通明,行李箱的滚轮声与广播提示音相互碰撞。珍妮丝·阿佐帕蒂蹲在候机区的角落,冲锋衣口袋里的防滑镁粉碎屑簌簌飘落,在她脚边的透明密封袋上蒙了层朦胧的灰。这位二十五岁的马耳他攀岩运动员小心地将最后三个红豆包排列整齐,挤出袋子里多余的空气时,指节处的老茧卡住了密封条的齿扣。
"比赛期间要注意控糖。"中国籍教练林翊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珍妮丝下意识用身体挡住密封袋,随即又觉得这动作幼稚得可笑。保温箱里的液氮冷气正在消散,二十公斤的攀岩装备压得她左肩发酸,但此刻所有的重量似乎都集中在她蜷缩的右手——那里还残留着厨房操作台的温度,发酵面团的绵软触感像极了西西里岛春日里第一捧云絮。
三年前在苏州集训的那个雨夜猝不及防地浮现。石板路上的水洼倒映着霓虹,她蹲在小巷尽头的蒸笼白雾里,看着面点师傅用虎口将红豆沙掐成均匀的球状。受伤的右手腕刚拆石膏,颤抖的指尖接不住对方递来的"试作品",暗红色的豆沙在青石板上摔成月亮形状的图案。那些嵌着冰袋的深夜,是这种朴素的面点支撑她完成六组指力训练,让被岩壁磨得渗血的中指无名指在蒸汽氤氲中得到片刻抚慰。
海关X光机的履带开始转动时,珍妮丝想起自己在练习簿上歪扭的中文字迹。牛皮纸袋内侧用马克笔写着"決勝"的日语字符,那是林教练特意教她的写法。保温箱里的控温装置发出轻微嗡鸣,与三十小时后的赛场岩点产生神秘共振,红豆包里沉睡的面粉分子正在悄然苏醒,即将在八千公里外的镁光灯下,发酵成跨越大陆的柔软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