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碎钻般的光斑中下沉，身体逐渐被22摄氏度的海水包裹。这里没有时间刻度，唯有气泡上升的轨迹标记着呼吸的节律——瓦努阿图的海洋从不会让朝圣者失望，当脚蹼搅动起细沙时，成群的黄鳍金枪鱼已列队游过珊瑚教堂的尖顶，恍若水下耶稣光的信徒。
这个由83个火山岛串成的南太平洋国度，潜点如同上帝遗落的翡翠项链。在桑托岛的百万美元海湾，海底散落的二战物资早被珊瑚镶成艺术品，发锈的推土机履带里住着害羞的章鱼；马勒库拉岛外的蓝洞则像个魔幻胃袋，入口处虎鲨巡逻的阴影与洞底红珊瑚迸发的暖流形成诡谲的压强差。最令人屏息的是埃斯皮里图桑托东岸，SS总统柯立芝号沉船巨大的螺旋桨上，玻璃鱼群正以精确到毫米的间距进行着永恒的芭蕾。
当防水表显示下潜至30米，会遇见举着竹矛的原住民。他们不带氧气瓶，光脚蹼在海底行走如履平地，这种传承千年的渔猎方式比任何现代潜水装备更接近海洋的本质。传说中塔纳岛的火山神灵就住在珊瑚迷宫中心，某些黄昏时分，火山灰与水母共舞的瞬间，老练的潜水向导会突然示意噤声——或许正有透明的樽海鞘穿越液态星空，或许只是寂静本身在说话。
浮出水面时，常错觉身上的水滴不是咸涩的海水，而是被溶解的时空。舷窗外划独木舟的岛民哼着比海水更古老的调子，提醒着每位湿漉漉的归人：瓦努阿图的水晶宫从不需要游客封存记忆，因为每个离开这里的人，瞳孔深处都永久闪烁着一簇会呼吸的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