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巷口面包房飘出刚出炉的十字面包香气。我站在三叉路口,望着赭黄色石头砌成的拱门在晨光里泛起蜂蜜般的光泽,墙缝间探出的三角梅在风中簌簌颤动。这座地中海心脏的岛国尚未被旅行团的人潮唤醒,唯有戴礼帽的老者坐在台阶上读报,漆成孔雀蓝的木窗内传来清脆的咖啡杯碰撞声。
石头是马耳他的底色。每一寸土地都镌刻着十字军骑士、阿拉伯商人和诺曼征服者的印记。穿过瓦莱塔陡峭的台阶巷弄,圣约翰大教堂的黄金穹顶下,骑士团徽章在黑白大理石地面上绵延成沉默的史诗;戈佐岛的吉甘提亚神庙中,六千年前的巨型石块仍保持着神秘的排列,海风穿过石门时裹挟着远古祭祀的回声。
正午时分跳上随时可能熄火的橙色老巴士,摇晃着穿越仙人掌丛生的荒野。科米诺岛的蓝泻湖像块被阳光点燃的绿松石,扎着脏辫的挪威少年从十米高的礁石跃入水中,溅起的光斑惊散了穿梭在珊瑚间的银色鱼群。傍晚在马尔萨什洛克渔村,彩船"鲁祖"的船头绘着荷鲁斯之眼,当地人在花岗岩码头支起炭火,现烤的蓝鳍金枪鱼淋上野生酸豆酱,刀叉划开焦脆鱼皮的瞬间,海鸥群忽然从碧蓝的苍穹俯冲而下。
当教堂钟声第九次敲响,维多利亚城门外的露天剧院亮起灯火。石砌露天台阶上,意大利歌剧混杂着马耳他语的对白在星空下流淌。穿蕾丝披肩的老妇人掏出1922年的银怀表,表盖内侧泛黄的照片里,某个盛夏的薄荷色海浪正永不止息地拍打着金色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