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去时,Vanessa赤脚踩过火山灰铺就的小径。她的脚底被碎石硌得发红,却在转过某个被鸡蛋花树掩映的山坡时,猝不及防与冒着硫磺烟气的亚苏尔火山口对视——岩浆在深渊中发出低沉的轰鸣,将云层晕染成破碎的霞光,仿佛沉睡三千年的巨人胸腔里汩汩流淌的血液。
这个画面后来无数次出现在她的帆布日记本扉页。十二年前被法国人类学教授遗忘在维拉港的旧钢笔,此刻正在浸染海盐气的纸页上沙沙游走,记下塔纳岛妇女用露兜树叶编织捕梦网的经纬,玛塔酋长用火山岩在黑砂地上绘制的神灵图腾,以及昨夜整个村落的年轻人教她用纳瓦语唱诵星辰时的颤动共鸣。
海风卷着枯椰叶撞开旅馆的百叶窗,咸涩的水汽漫过她沾着Kava酒渍的裙角。隔壁木屋里突然爆发出一阵裹着鼓点的笑声,三个头顶红毛蕨的少年正托着竹筒,争相把新酿的棕榈酒倒进她的贝壳杯。瓦努阿图的月光总是这样,将每个迟疑的灵魂冲刷成碎浪的形状,直到你终于学会像海龟那样,把心脏埋进温热潮湿的火山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