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朱利安湾的晨雾还未散去,阿雅已经推着吱呀作响的木轮车拐上了旧薄荷街。车轮碾过四百年前圣约翰骑士团铺设的火山岩方砖,装着芸豆馅料的陶瓮在车斗里晃出细微涟漪。她习惯性地数着那些镶嵌在地面的铜质十字星——这是马耳他独有的路标,十五世纪医院骑士团为夜归水手指引方向而铸,此刻二十八颗星星已经被晨露磨得发亮。
瓦莱塔老城的拱廊下飘来烤兔肉酱的香气,但很快被阿雅揭开蒸笼时的云母蒸汽冲淡。十六层粗麻布垫着的糯米团子泛着珍珠光泽,每个褶皱里都藏着秘密:有的是掺了戈佐岛野薄荷的甜豆沙,有的是用马莫拉特花蜜腌渍的鹌鹑蛋黄。那些穿亚麻衬衫的渔夫们照例排着松散的队伍,他们的铜纽扣在晨光中忽明忽暗,像是地中海跳动的鳞片。
直到第六位顾客掀开褪色的遮阳棚,阿雅的指尖突然在竹制蒸屉上蜷缩起来。站在石阶上的老人穿着那不勒斯剪裁的羊毛大衣,不合时令的装束下传来沙沙声——那是蛇类腹鳞摩擦石灰岩地面的声响。他苍白的指节叩了叩台面,青金石戒指折射出诡异的孔雀蓝,阿雅突然记起三天前在圣埃尔莫堡垒坍塌的炮台下,那只被浪涌冲上岸的墨黑色章鱼腕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