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旧金山机场被海雾笼罩,落地窗外隐约可见金门大桥锈红色的轮廓。明仁将掌心贴在冰凉的玻璃幕墙上,无名指根部残留着皇室徽戒经年累月压出的浅痕,此刻却只剩下一圈突兀的苍白。值机柜台前的地勤反复核对着护照信息,"HiroshiNakamura先生?"这个被内阁官僚们精心炮制的名字砸在空旷的候机厅地面,惊起金属座椅间回响的涟漪。
樱花飘落那日他亲手烧毁了纹付羽织袴。灰烬里未燃尽的五七桐纹在风中蜷曲,如同母亲临终前抓皱的锦缎被面。二十九年来规训出的优雅仪态正在西装革履下溃烂,当波音787冲破云层时,他忽然解开温莎结,任由领带蛇一般滑落在经济舱褪色的地毯上。
波士顿查尔斯河畔的廉价公寓里,冰箱贴压着便利店打工的排班表。每周三傍晚他沿着联邦大道步行去日语补习班,路过某户人家的日式庭院时总会放慢脚步。石灯笼旁栽着株瘦弱的八重樱,每当夜风吹起,枝桠间便簌簌落下残缺的花瓣,像是从京都御所偷渡来的只言片语。某个暴雨夜他蜷缩在便利店仓库清点饭团,突然发现保鲜膜上的生产日期竟与自己出逃那日重合——保质期十二小时的鲑鱼饭团静静躺在异国的深夜,而他的皇室身份早在飞越国际日期变更线时便已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