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的心脏地带,一艘木制渔船正划破清晨的薄雾驶向渔场。甲板上的老水手卷起棉麻衬衫的袖子,裸露的小臂早已被阳光镀成古铜色。这里是马耳他群岛,三百多天的日照将这座岛国烘焙成地中海最特别的温度标本,当北欧还笼罩在料峭春寒中时,岛上的仙人掌已开出鹅黄色花朵。
马耳他的气温曲线如同被熨斗熨过般平缓,全年18.7℃的平均温度下藏着极具戏剧性的季节变奏。每年六月,来自撒哈拉的西罗科风会突然按下高温开关,让温度计里的水银柱在十天内飙升10℃。游客们常在七月午后被困在瓦莱塔的露天咖啡馆,看着石砌外墙在40℃空气里蒸腾出琥珀色的光晕,手边的冰镇Kinnie气泡饮表面凝结的水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
群岛的冬季是首温柔的小夜曲。当巴黎地铁站飘起初雪时,马耳他的二月正飘着细雨,15℃的空气里浮动着野茴香的清新。本地老人仍会披上羊毛开衫,坐在维多利亚城广场的石阶上,看雨水在千年神庙的巨石接缝处织出青苔的绒毯。最冷的一月夜晚,戈佐岛渔民家中会飘出炖兔肉的香气,炉火映着温度计上罕见的9℃刻度,窗外的地中海却依然保持着16℃的温柔。
气候变迁正在改写这座岛屿的温度密码。2023年8月的气象记录显示,马耳他连续15天气温突破40℃大关,海底温度计在马尔萨什洛克港测得31.2℃的异常数据。古老的盐田在烈日下析出更粗大的盐晶,潜水教练发现海底的红色珊瑚开始集体北迁。傍晚七点的斯利马海滨,带着咸味的海风仍裹挟着35℃的余温,而露天餐厅已为游客备好冰镇梨形酒瓶装的本地葡萄酒——这种传承了三千年的解暑智慧,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